白发的烦恼
我的头上开始有白头发，大概是在上中学的时候。记得有一次课堂上，没有老师，我们就在下面玩儿。一个同学摆弄我的头发，我觉得怪舒服的，就由着他摆弄。他说有一根白头发，要给我拔掉，我说拔吧。他又说拔一根会长十根，我说，那就别拔了。我的记忆里，当时对有了白头发，并不怎么在意，而且也知道拔一根不会长十根，不拔也要逐渐增加。好在我还不能算是“少白头”。后来，我的白发确实是在不断地增加了。有人说是血液的关系，有人说是用脑多的原因，但我并不在意。29岁那年，我离开家，来到一个新的地方，住在单位的宿舍里。因为没有各种琐碎的事，我的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中。我是不修边幅的，理发呢，有时就是宿舍的同事互相理，而到外面去理发，我有一个小算盘：每次拖延一个星期，一年就可以少理两次，钱就省下了。所以我的头发经常是很长的，同时懒得刮胡子，脸又消瘦，那样子自然要比实际年龄大得多了。有时偶尔照照镜子，也觉得不太像样，对象会更难找，就想把头发染一染。买来“一洗黑”，一盒一元钱，可以染四次，很划算的，可是染的效果并不好，所以染了两次就放弃了。只好让白发夸张着我的年龄。结了婚，有了孩子，对白头发似乎就更看得自然，当然也就更不在意了。这时，我的白头发已经发展到占全部头发的三分之一，很明显了。打篮球的时候，场外有人这样评论：“那个白毛的打得好”，我也不觉得是什么侮辱；有时当裁判，队员会说“你都这么大年纪了，还给我们裁判”这样的话，我听着也不觉得别扭。其时我还不到四十岁。在单位里，同事经常和我开玩笑，说我头发白，胡子长，影响市容了，应该收拾收拾。我也只当是一个玩笑。在楼里住，各家都是封闭的，对门也很少往来。一次，我往楼上走，到了四楼，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开着门往外看。我发了兴趣，问道：“小朋友，你在等谁呢？”他说：“我爸爸刚下去。”这时里面就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问：“你在和谁说话呢？”那孩子回过头去说：“一个老爷爷。”我听了，也并不觉得伤感。我的女儿一生日半就开始送幼儿园了。因为我的单位离幼儿园较近，接送孩子就是我的事了。我也很愿意做这件事。领着孩子在街上走，遇见熟人，就会说：“孩子这么大了。”遇见不太熟悉的人，就会问：“这是你的孩子？是第几个？”我理解他们的猜测，因为我结婚晚，和我同龄的人，孩子都上高中了。我也明白，我和孩子年龄上的差异很大。但这没什么，只让我更加疼爱孩子。然而有一次去接孩子的时候，我听到了她的同班小朋友叫着她的名字说了一句：“你爷爷接你来了。”这却使我很受了震动，难道在别人的眼里，我真的像我女儿的爷爷吗？这会不会伤孩子的心？我突然觉得有必要对付一下这白头发了。于是我下了决心，不用染发，而是到理发店焗油。同时，我的胡子刮得也勤了。又因为结婚以后，我的身体胖了许多，体重增加了四十多斤，脸上也有了点肉，腮帮子不再凹进去，所以我确实变得年轻了许多，有时别人问起我的年龄，反以为我说大了呢。白发确实使人显老，而它又只是衰老的标志，并没有老成的意义。但我仍然不在意它，我的把它当回事，是因为孩子。赞